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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尔赫斯出版四十年,今天我们该怎样读他?

博尔赫斯在中国的译介史

1999年出版的《博尔赫斯全集》

上海译文出版社推出的《博尔赫斯全集》


【资料图】

文/图 羊城晚报记者 何晶

今年是西语文学大家博尔赫斯在中国译介出版四十周年。

8月1日至9月9日,上海译文出版社与之禾空间将联合主办五场“寻找博尔赫斯”翻译手稿展览与主题活动。

日前,活动第二场主题分享会以“博尔赫斯如何到中国?——博尔赫斯的译介与接受”为主题,邀请了南京大学教授陈凯先、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滕威、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魏然,畅谈博尔赫斯在中国的译介和接受史,探讨今天我们该如何阅读和理解博尔赫斯。

博尔赫斯在中国的译介史

陈凯先教授在现场回忆他第一次接触博尔赫斯是在1979年,他的父亲是英语文学研究大家陈嘉先生,“父亲得知我要去墨西哥进修,他说西班牙语主要学习两位作家,一位是塞万提斯,还有一位就是博尔赫斯”。

1979年到1981年间,在墨西哥留学的陈凯先开始对博尔赫斯进行研究,完成了两篇西班牙语论文,他最早一篇关于博尔赫斯的中文论文发表在1983年的《外国文学》杂志上。

当时,国内的外国文学类刊物开始刊登博尔赫斯的作品。1961年4月号的《世界文学》中一篇文章就提到了Borges,当时翻译成波尔赫斯。1979年,《外国文艺》杂志首次刊登了王央乐翻译的《交叉小径的花园》《南方》等4篇小说。

1981年,《世界文学》杂志刊登了王永年翻译的“博尔赫斯作品小辑”,包括《玫瑰角的汉字》等3篇短篇小说和《别离》等5首诗。

上海译文出版社在1983年推出了《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》,这是第一次结集出版博尔赫斯的短篇小说,至今恰好四十年。这本书一度成为20世纪80年代中国年轻作家们的“写作圣经”,自此掀起了中国的“博尔赫斯热”。

“20世纪80年代初的诗人和小说家们,在‘50-70年代文学’之后,正在热切希望能找到新的文学语言,有强烈的和世界接轨的愿望。这个时候他们读到了博尔赫斯、加西亚·马尔克斯的作品,就像突然发现了新世界,他们如饥似渴地阅读拉美小说,用诗人西川的话说,中国读书界有过疯狂阅读博尔赫斯的时候。”滕威教授说,博尔赫斯对当时的中国文坛产生了极大的影响。

“大家不仅读他的作品,还在创作中不断去化用;除了创作,还不断进行自己的阐释,比如作家残雪就对博尔赫斯有自己的解读,比如诗人西川从英文翻译了博尔赫斯谈话录。随着1999年《博尔赫斯全集》的出版,这股‘博尔赫斯热’逐渐从文学圈扩大到更大的范围。博尔赫斯成了全社会关注的‘现象级作家’,一度被奉为小资必读三大经典。就连在西语国家也难以想象大众会对博尔赫斯有这么大的兴趣。”

“叙事迷宫”只是博尔赫斯的表象

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,博尔赫斯一直被称作是“作家中的作家”。“当你读过博尔赫斯之后,就不再会像没读过他那样去写诗、写小说、表达对世界的看法。”陈凯先教授自己翻译注释了博尔赫斯的短篇《另一位》,他很喜欢这篇小说。

“它写了年轻和年老两位博尔赫斯的邂逅,你能从中读到他的人生经历,从幼年、成年到他当大学老师,以及他关于哲学、关于另一个‘我’的思索。今天的我不再是昨天的我,这是博尔赫斯想表达的一个重要思想。等到你七八十岁时,会发现自己的想法和三四十岁时完全不一样。这种思想其实很好理解,博尔赫斯的作品并没有那么难读。他有很多小说都是这样的,就像是一场智力游戏。”陈凯先说。

读者是文学创作的延伸,每位读者对文本都会有不同的理解,而博尔赫斯的伟大在于提供了广阔的解读空间。

“在博尔赫斯的小说中,不仅未来是不可预知的,就连对过去也是没有把握的。博尔赫斯的父亲曾对他说,我们的记忆其实是关于记忆的记忆,这种关于记忆的哲学对博尔赫斯的影响很大。用‘迷宫’来概括博尔赫斯的写作并不准确,这只是他写作的表象,更重要的是他讲述的方式。他的文本总是以第一人称出场,出场之后就像个工具人,完成作为叙事者的责任,但叙事的真实性,你无从考究。”

滕威说:“如果读者的知识储备不够,会觉得博尔赫斯在虚构;但实际上他的文本中又有真实存在的部分。博尔赫斯就用这种一本正经、煞有介事、真真假假的方式来写作。如果读者当真了,可能是误读;但如果读者不当真,可能又没太读懂。”

“博尔赫斯笔下的‘知识’总是半真半假,如果他写的是‘知识’,那么他很快会被GPT们取代,因为所有知识都可以检索。但他的文本是真假参半、虚虚实实,所以在GPT的时代他的作品也不会变成废纸。”滕威说。

魏然则从《德意志安魂曲》和《环形废墟》这两篇小说出发,阐释了博尔赫斯小说中丰富的思想和深刻的哲思。

“《环形废墟》就像是一篇浓缩的西方文明史,文本中浓缩了大量的欧洲哲学思想。博尔赫斯用文学的方式来讲哲学。哲学的使命是认知世界、改造世界,而文学是探究生活中那些暧昧不清、不易把握的东西。他用这种智力游戏的方式去思考并还给文学,也因此和翁贝托·艾柯、卡尔维诺一样是文学思想家。”

魏然说,虽然博尔赫斯的很多作品写于20世纪40年代,但今天的读者再去阅读它,依然能从中得到很多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收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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